AI与大脑健康：一场深度对话（完整版）

本次讨论邀请了精神科医生 Daniel Amen 博士和计算神经科学家 Terry Sejnowski 博士，深入探讨了以 ChatGPT 为代表的大语言模型 (LLM) 对人类大脑、认知能力及长期健康的潜在影响。

核心观点：便利的代价

核心担忧： 我们在享受 AI 带来的便利之前，并未充分理解其可能带来的后果，尤其是在认知层面。将思考外包给AI（认知卸载）可能导致大脑活动下降，增加未来患上痴呆症的风险。

Daniel Amen 博士：“我们拥抱了便利，却忽视了后果... 如果你滥用这些大语言模型，比如仅仅为了图方便而加速完成工作，你的大脑功能无疑会下降。”

Terry Sejnowski 博士：“危险在于，如果你不与它（AI）互动，不让你的大脑保持运转... 最终，聪明的人会想出如何正确使用它。”

专题：AI 对大脑的直接冲击与认知卸载

研究发现： 一项麻省理工学院 (MIT) 的研究发现，与不使用辅助工具写作相比，使用 ChatGPT 写作的人大脑活动和连接性惊人地下降了 47%。

  • 记忆力骤降： EEG 扫描显示，ChatGPT 组的大脑整体活动最弱，记忆力得分暴跌。
  • 内容遗忘： 惊人的 83% 的 ChatGPT 用户在几分钟后无法准确引用自己刚刚生成的文章。
  • 认知负债： 即使用户停止使用 AI，其大脑仍然保持在低参与度的状态，显示出持续的“认知负债”效应。
  • 大脑区域活动减弱： 与记忆相关的脑区活动减少了近两倍。

认知负荷 (Cognitive Load) 的降低是关键。Amen 博士将此比作将 20 磅的重物换成 2 磅，大脑肌肉（神经连接）因此得不到锻炼而变弱。“用进废退 (Use it or lose it)” 的原则同样适用于大脑。持续的低认知负荷可能增加患痴呆症的风险。

痴呆症风险：药物、教育与生活方式

药物影响

  • SSRI 类抗抑郁药： 一项针对近2万名患者的瑞典研究表明，较高剂量的 SSRI 与更快的认知能力下降和更严重的痴呆症有关，尤其是在男性中。 一项荟萃分析发现，SSRI 的使用与痴呆症风险增加 75% 相关。
  • 苯二氮䓬类药物 (Benzodiazepines)： 如安定、阿普唑仑等，长期使用会增加患痴呆症的风险。 研究显示，长期使用者的风险显著增加，尤其是使用半衰期较长（>20小时）和使用时间较长（>3年）的患者。

注意：关于苯二氮䓬类药物与痴呆症风险的关联，部分研究得出了不同结论，认为两者没有显著关联或关联很小。

教育与认知储备

终身学习是预防阿尔茨heimer病的主要策略。受教育程度越高，痴呆症的发病时间越晚。不断学习新知识、挑战大脑，可以增强神经元的连接，建立“认知储备”。这对青少年时期的教育尤为重要，为一生的大脑健康打下基础。

专题：AI 对儿童与青少年的深远影响

根据2025年3月的数据，美国近 30% 的0-8岁儿童家长表示，他们的孩子正在使用 AI 进行学习。

  • 大脑发育关键期： 过早依赖 AI 会削弱儿童大脑的自然发展，尤其是在批判性思维和解决问题能力方面。这是一种发展性的认知卸载，可能导致他们的大脑“变弱”。
  • 品德与价值观塑造： 如果 AI 成为“老师”，那么由谁来为 AI 注入道德和价值观是一个巨大的挑战。
  • 成瘾性风险： 以 Elon Musk 的 Grok 推出的 AI 伴侣“Annie”为例，其性感、挑逗性的设计可能对青少年产生巨大的诱惑和干扰，类似于色情内容对大脑多巴胺系统的影响。这会分散他们对学业和健康社交的注意力。

Daniel Amen 博士：“我们正面临着历史上最病态的年轻一代，这归因于手机和社交媒体。我认为 AI 对发育中的大脑要危险得多... 如果他们不锻炼自己的大脑，大脑就会变弱。”

AI 伴侣与情感连接的未来

诸如 Replika 这样的应用，允许用户创建虚拟伴侣，并已经出现了用户与 AI “情感结婚”的案例。 调查显示，19%的美国人曾与 AI 浪漫伴侣互动，而 Z 世代对此持开放态度，83%的人认为与 AI 建立有意义的联系是可能的。

  • 情感的模拟 vs. 真实： AI 可以通过学习海量数据来模拟共情和亲密感，但它没有大脑中的 杏仁核 (amygdala) 和 边缘系统 (limbic system)，无法产生真实情感。
  • 社交与情感的卸载： 与“完美”的 AI 伴侣互动，减少了处理现实人际关系中摩擦与挑战的机会。而大脑的成熟正是通过应对这些挣扎来实现的。这是一种情感和社交技能的卸载。
  • 对青少年的危害： 想象一个孤独的12岁男孩接触到 Annie 这样的AI。这会极大地分散他的注意力，多巴胺的冲击会让他沉迷其中，而忽视了那些真正能帮助他大脑健康发育的活动。
如何健康地使用 AI 并保护我们的大脑？

对抗认知卸载的策略

  • 将 AI 作为增强工具，而非替代品： 利用 AI 深入挖掘、获取反馈和批判性分析，而不是让它代你思考。主动与其“互动”，而非被动接受。

    Steven Bartlett (主持人) 的实践： 我会花数小时自己撰写备忘录，然后再让 AI (如 Gemini, ChatGPT, Grock) 扮演顶级顾问的角色来批判我的工作，从而改进它。我拒绝将思考过程外包出去。

  • 交替使用 AI 和纯大脑工作： 有意识地进行不依赖任何工具的深度思考、问题解决和记忆练习。
  • 教育与自我调节： 认识到科技公司以盈利为目的，教育公众（尤其是儿童）关于过度使用 AI 的风险，并像对待社交媒体一样进行自我管理。
通用大脑健康指南

从孕期到童年：为大脑健康打下基础

  • 孕前准备： 父母双方在怀孕前保持身体健康，为孩子提供最佳的“大脑储备”起点。
  • 孕期关怀： 避免让孕妇承受过大压力，因为婴儿的大脑在怀孕早期就开始发育。
  • 婴幼儿互动： 婴儿最需要的是父母的时间、眼神交流、拥抱和歌唱。触摸和大量的语言输入对早期大脑发育至关重要。
  • 父母的榜样作用： 父母的日常行为、言语和对待伴侣的方式，都在为孩子塑造健康或不健康的模式。

核心要素

  1. 运动： Sejnowski 博士强调，运动是你能为大脑做的最好的事情，它能促进血液流动、抗炎，并对几乎所有大脑健康风险因素都有益。
  2. 睡眠： 睡眠是记忆巩固的关键时期，白天学习到的新知识会在睡眠中被整合进长期记忆。
  3. 终身学习 (Lifelong Learning)： 不断学习新事物是预防痴呆的最佳策略之一。

    由 Terry Sejnowski 博士和 Barbara Oakley 共同创建的 MOOC 课程《学习如何学习》已有超过600万名学员。

  4. 积极心态： 每天以积极的心态开始，训练大脑关注积极面。抑郁会显著增加患痴呆症的风险，对男性而言风险增加四倍。
  5. 营养： 摄入足够的 Omega-3 脂肪酸，它能抗炎，并且是你大脑细胞膜的重要组成部分。避免使用人造甜味剂，如阿斯巴甜，它可能改变肠道微生物组，对大脑产生负面影响。
  6. 有意识的呼吸： 采用“15秒呼吸法”（吸气4秒，屏息1.5秒，呼气8秒，屏息1.5秒），可以镇静神经系统，改善心率变异性。
  7. 桑拿： 研究表明，频繁蒸桑拿（每周4-7次）的人患阿尔茨海默病的风险降低了65%。桑拿还有助于缓解抑郁症状。
  8. 避免多任务处理和过度依赖GPS： 同时在多个屏幕间切换会训练你的大脑变得更容易分心。过度使用GPS导航应用会削弱海马体的空间记忆功能，是典型的空间认知卸载。

有趣的遗传学研究： 一项在小鼠身上的研究表明，后代可以通过表观遗传学继承祖辈对特定气味（如樱花味）的恐惧，即使它们从未亲身经历过相关的负面刺激。这表明某些经验记忆可能跨代传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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