批判性思维是优质教育的基石,这个概念源自希腊词汇"criticos",意为判断。在日常对话分析中需要它,在人生重大抉择时更需要它——无论是选择人生伴侣还是职业方向。然而,我们对批判性思维的理解往往过于狭隘,而对 Generative AI 的认知也常陷入恐慌。本文试图重新审视这两个概念,探讨它们如何在更广阔的视野中相互促进。
批判性思维常被等同于苏格拉底式的质疑方法。苏格拉底被称为"牛虻"或"电鳐",因为他擅长通过连环追问让演说家陷入自相矛盾的窘境。他会在冗长演讲结束后要求对方用几句话概括,然后用一连串问题将对方逼入沉默。
这种方法本质上是一场"抓住把柄"的游戏,追求真理的目标被揭露他人无知的欲望所取代。尼采因此厌恶苏格拉底,认为他只是破坏者而非创造者。
这种严苛的科学怀疑主义确实必要——它帮助我们识别矛盾与谬误,避免被操纵。但它也极为受限,往往导致辩论(debate 一词源自拉丁语"desbattere",意为战斗)沦为幼稚的争胜游戏,缺乏寻找共识的空间。
哲学家 Richard Paul 和 Linda Elder 将批判性思维扩展为多个维度,提出了"批判性思维的智识品质":
这些品质强调诚实、公正与开放,指向知识的建构而非破坏。儿童哲学 Philosophy for Children 的发明者 Matthew Lipman 将哲学视为一种关怀性思考,提倡讨论而非辩论。
在当今需要建设和平与可持续未来的背景下,这种扩展定义尤为重要。团队协作、对话与心理安全环境是外交所需的基础。
本文第一个核心观点:批判性思维不应被视为狭隘的否定工具,而应是广阔的建设性态度。
关于 Generative AI 的讨论常充满忧虑甚至恐慌。有人认为机器学习挑战了人类智能,这种想法本身就令人不快。
历史学家 Yuval Harari 甚至宣称 GenAI 的兴起意味着文明的终结。主要论点包括:人类将因自动化而认知懒惰,人类能动性会被程序化思维淹没,最终技术会反噬人类。
其他担忧还包括:
但这些都是对 AI 的狭隘负面描述。日常生活中的许多进步都源于广义人工智能:
即使是最平凡的安全提醒——冰箱门未关的警报、安全带提示——都在改善日常生活。一边享受技术便利,一边反对技术进步,是虚伪的。
技术尤其是 AI 常被认为阻碍学习与研究,实际上恰恰相反。搜索引擎(一种 AI 形式)让研究变得更广泛、系统和高效。编程本身就是思维的延伸——我不会把每只青蛙扔进水里测试它会不会游泳,因为我已"编程"了一条有用信息:青蛙会游泳。这叫演绎。
正如批判性思维不应仅限于街头争论,人工智能也不应仅被视为威胁——应该超越对 GenAI 的短视、恐惧和略显歇斯底里的反应。
技术与批判性思维向来相辅相成,互相推动:
我们常说技术妨碍直接人际接触,但有多少人想过:正是因为技术,人们才能比以往更轻松地会面,包括大规模协调活动?试想用烟雾信号和山顶海螺号组织社区活动会是什么样子。
海德格尔认为,技术应像古希腊思想家 Hero 和 Archimedes 的发明那样被看待——作为与自然的统一,是对自然力量的聚集与浓缩,而非违逆自然的强加暴力。并非所有技术都遵循这一模式:有些像水坝(限制和重定向水流)更具强制性,有些像风车(顺应风力)更加和谐。
技术的效能取决于我们如何使用它:
技术应被用于善而非恶,应像古代技术发明那样与自然元素和谐共处,遵循高尚原则。
如果批判性思维不仅关乎知识,更关乎对他人的谦逊态度和道德责任;如果人工智能不仅是强大机器学习的潜在破坏性极端案例,更是增强人类体验的方式——那么我们应该平静地接受它,将它无缝融入教育体验。
具体应对措施:
更重要的是,尽管网络攻击、网络霸凌和欺诈活动因技术变得更容易,我们不应忘记:教育的终极目的从未改变——知识、技能,以及态度,即如何成为一个好人。技术带来的问题不是技术问题,而是道德问题,应对这些道德问题所需的批判性思维不仅是审查,更是正直。
16 世纪,哲学家 François Rabelais 在世界第一所医学院蒙彼利埃大学求学时,感到被大量设备、术语、概念和知识构建压得喘不过气。他在讽刺杰作《巨人传》中描绘了这种文艺复兴教育的负担。反思这一状况,他写下了那句著名的话:
"Science sans conscience n'est que ruine de l'âme"(没有良知的科学,不过是灵魂的毁灭)
这一理念应该超越批判性思维与技术本身,成为持久的指引。
批判性思维需要从狭隘的"挑错"模式走向包容的建设性对话,人工智能也应从恐慌叙事中解放出来,被视为增强人类能力的工具。两者的结合需要道德良知作为底线——技术越强大,我们越需要培养正直、谦逊与同理心。这才是面向未来教育的核心。